发布日期:2024-08-13 09:16 点击次数:188
那年十九,我深陷一款网游无法自拔。
游戏里,我收了一位女徒弟,她的声音甜美动听,我们几乎天天形影不离。
每次我问她名字、年龄、工作什么的,她总是三缄其口,不愿透露一丝一毫。
但我知道她一定非常富有,因为她曾轻描淡写地告诉我,她在《梦幻西游》里花了二十万买了件装备。
那时候二十万可是个天文数字,对她来说却像是小菜一碟。
从那以后,我对她的身份充满了好奇,可不管我怎么软磨硬泡,她就是不肯透露半点信息。
有一次,因为她死活不肯透露个人信息,我们在YY上大吵一架,最后闹得不欢而散。
后来,她的游戏闺蜜找到我,说她俩虽然都在成都,但彼此从未见过面。闺蜜还提醒我:
「有些事情人家不想说,也许是为了保护你,你就别瞎打听了。」
听了闺蜜的话,我也慢慢释怀了,不再追问她的过去。
现在想想,我当时应该是喜欢她的,只是白羊座的好奇心作祟,一旦好奇心消退,热情也就迅速降温。
所以很快,我就在游戏里又收了个新徒弟。她知道后,可能是嫉妒心作祟,对我们百般阻挠,甚至不允许我和别的女孩子在YY上语音聊天。
作为补偿,她给我买了不少游戏里的极品坐骑和时装,我当时也没多想,照单全收。
然而有一天,她突然就消失了,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。我有点担心,毕竟她是那种每天至少在线六小时,每天都要打副本的人。
作为一个游戏渣男,我当时很焦虑,但也没忘了抓紧时间,和我的新徒弟搞起了CP,让她陪我一起焦虑。
大概过了十来天,她终于上线了,看到我和我新徒弟在YY上语音聊天,还设置了密码。然后她私信质问我:「你在XX海干嘛?」(XX海是游戏里CP宣誓和谈恋爱的地方,单身狗偶尔也会去凑凑热闹。)
「我在这里看别人谈恋爱,你这么多天去哪了,害得我好孤单。」
「我看你不孤单啊。」
然后她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,当时我正抱着我的新徒弟,哪怕是在游戏里,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压迫感,于是我赶紧推开新徒弟。
她什么都没说,直接退出了游戏,解除了我们的关系,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。我想道歉都没机会。
大概三四天后的清晨,她突然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,第一句话就是:
「你离开她行不行,只要你离开她,我给你五万。」
我当时有点不敢相信,虽然我知道她很有钱。而且那时候我年轻气盛,怎么能被钱束缚呢?
于是我回答:「不行!」
她只回了一个字:「好。」
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,结果刚到学校,我的新徒弟就给我发了信息:
「我们不适合在一起。」
我当时脑子一抽,心想游戏CP不就是玩玩而已,谁当真啊。
大姐,咱们也没在一起啊,你删得挺快的。
我后来偶遇她,便问她是不是她做的,她竟然直接扔给我一张转账证据,上面赫然写着5000元。
「看来你的新欢可比你省钱多了。」
我有些不悦,这年头谁还能和钱过不去呢。于是给她发了条信息,说如果钱多得花不完,转给我也是不错的选择。她也没多说什么,之后我们的关系愈发亲密,每天腻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,我对她的兴趣也重新燃起。
「说起来,你到底是做什么的?」
「就不告诉你。」
「你不会还在上大学吧,你今年多大了?」
「反正比你大。」
「你的声音真悦耳,是不是当过声优?」
「你是不是天天这么哄女孩开心啊?你这个渣男!我要杀了你。」
就这样,我们一直玩到了期末,那时候暑假刚开始,我并没有选择回家,而是向家里要了点钱,说要出去旅行。
我室友对我说:「哥们儿,你这是彻底沦陷了。」
坐了将近20个小时的火车,我终于抵达了成都。那时她还在抱怨我怎么还不上线,说在游戏里等得无聊极了。
我告诉她:「你不会再无聊了,我已经在成都了。」然后给她发了张成都站的照片。起初她还不相信,说我用的是网图,直到反复确认后,她才接受了我确实在成都的事实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她竟然对我说:「你回去吧,我不会见你的。」虽然我想过她可能不会见我,但还是决定赌一把,告诉她我的位置和穿着,结果还是被断然拒绝。接下来我使出了各种花招,比如身份证丢了、钱包没了、胃疼、头晕等等,但得到的回复始终是一样。
「你回去吧,别逼我了,我不会见你的。」
之后无论我说什么,她都没有再回复我,也不接电话。于是我明白了,她可能根本就不喜欢我。
后来,我在成都一刻也没停留,直接买了返程的车票。她知道我回去后似乎松了口气,在回去的路上她向我道了歉,说她不能见我,因为脸上过敏长了很多痘痘,还说自己确实工作很忙,没时间招待我。
我直接回了一句:「你怎么不说你结婚了,你老公不让你见我。」她开玩笑地回答:「对啊,我两个孩子都忙不过来,哪还有时间照顾你啊。」
我回了一个字:「滚。」她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「好,你说的。」
回去后,我单方面解除了师徒关系,她不同意,所以我还要再等七天,但我已经对这个游戏失去了兴趣,直接AFK了。
之后她一直没有回复我的信息,我也再也没登录过游戏。直到现在,我依然不知道她的名字,尽管我确实喜欢过她。
大约一个月后,我在微信朋友圈宣布了新的恋情,对象是我高中时的同学。暑假回家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,聚会结束后尝试接触了几天,我们就在一起了。
女友对我非常好,毫无保留。有时候我还会偶尔想起她,那个神秘的、富有的、让我伤透心的她。
让我意外的是,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,她在电话里质问我是不是有对象了,然后对我发了很大的火,说我不理解她,说我背弃了她。
「大姐,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,而且我们只是游戏里认识的,现实中你叫什么、住哪里、做什么工作我一无所知,而且我找过你,是你让我走的。」
实际上自从那次她拒绝见我,我就明白她根本不喜欢我,她只是喜欢在游戏里装作和我关系很好,然后现实中极力和我划清界限,这不过是富家女无聊的消遣罢了。
而我,就是她情感消遣的玩物。
她哭着说不是这样的,声音都嘶哑了,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激动。接着她又提出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要求:「你和她分手好不好?」
然后和之前一样,她又使出了杀手锏:「我可以给你钱,三万……不,五万,都可以。」
唯一不同的是,这一次她用了近乎哀求的语气。我告诉她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,上一次只是游戏里的玩笑,而且我也很明确地告诉她,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解决。
「况且我们现实中也不认识,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……」
「婉婉。」
「什么?」我有些惊讶。
「我叫周婉婉。」
「那你……」
「我家住在成都市武侯区某小区某栋楼……」
「不是,我不是要查户口……」
「房子是我的,我名下还有七栋楼。」
「那你多大了?」我当时想顺势多问几个问题。
她沉默了很久,似乎在犹豫,我感觉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:
「38……」
38!我的天!她的声音听起来像18岁。我问她是不是用了变声器,她问我电话怎么用变声器,她说她的声线天生就这样。
「所以你结婚了对吧?所以你不能见我?」
「没有没有,我向你发誓,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,我一直都是单身。」
我问她最后一个问题,我问她是不是富二代,她说不完全是,她家是有钱,但她的钱不是父母给的,她有工作,收入还可以。
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,我就问她到底是什么工作。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说,于是我威胁她再不说就拉黑所有联系方式。
她沉默了一会儿,告诉我:「我真不能说,不然你来成都,我把一切都告诉你。」
「算了吧,你又想骗我车费。上次我被你害得好惨,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,你连面都不肯见我一次。」
「你买机票到双流机场,钱我转给你。」
「不,我不去。」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陷入这段感情。
她当时也没坚持,只是请求我上游戏号看一眼,然后给我发了一个Word文档,我打开文档后,彻底惊呆了。
这篇Word文档里,充斥着周婉婉记录的琐碎日常和自我俩闹掰之后,这一个多月来的点滴心路历程,以小作文的形式呈现。
她不仅为我的游戏角色装备升级,还完成了不少成就,同时投入了大量金钱,购买了许多物品。
这些小作文充满了自我感动的元素,例如在游戏的某个场景中,她回忆起与我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,她非常用心,甚至预言当我再次登录游戏时,会让我惊讶不已。
我确实被震惊了,当我登录账号后,发现背包里排列着名为「至死不渝」的烟花,大约有70到80个(后来她在小作文中提到是99个),按照当时的市价,每个价值200多元,这就达到了2万多元,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就不一一细说了。
她还搞了一些成就,花费不少钱弄了一个拖尾效果,据说也要花费上千块。至于装备,都是最高级的,无论是PvP还是PvE都有,由于我不参与PvE,所以那套装备应该是她为我包团购买的,而且不止一次。
感动吗?老实说,我已经不玩游戏了,对她也没什么感觉了,这并非我无情,只是那段热情已经褪去,对她的感觉也随之消散。
但我还是去了成都,原因很简单,我想一睹她的真容。我告诉女朋友,室友生日邀请我们去玩,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登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。
婉婉一共转给我5000元,除去往返机票,还剩下2000多元。到达成都时应该是中午11点,婉婉让我自己打车去她指定的星巴克,因为她工作很忙,只有中午那一会儿能见我。
我打车到了星巴克,一到那里就问她想喝点什么,她回答说随便,于是我点了两杯拿铁,像个傻瓜一样在那里等待。
说实话,我当时内心非常紧张,毕竟这是第一次见网友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大约12点多,她出现了,一进门就和我打招呼,我很好奇她是怎么认出我的,毕竟我们从未交换过照片。
我仔细观察了她,她穿着非常职业,小西装搭配西裤,内搭白色衬衫,黑色高跟鞋,戴着眼镜,看起来有点高冷。
她的皮肤保养得非常好,身材也是凹凸有致,无论是胸部还是臀部,都无可挑剔。
唯一的不足就是她的脸看起来有点严肃,眼睛虽然不小,但因为是单眼皮,没有展现出优势,而且她面无表情,非常冷淡,不仅仅是脸,而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非常冷。
「姐姐,你的保养太好了,完全看不出已经38岁了。」我刚说完,就看到婉婉瞪了我一眼:
「不会聊天就别硬聊。这半年来我天天陪你玩游戏,连健身房都很少去了。」
「晚上你自己找地方住,就在这附近定一个好点的酒店,钱不够跟我说。」
「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,我感觉你还是太小了,那时候你来成都我不见你,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。」
「咦,你怎么不说话?」
说实话,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这个富婆给我的感觉,无论是在网上还是电话里,都和现在判若两人,她现在在我面前,我只想跪下来喊她姐姐。
「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?」婉婉用手指了指不远处:
「我就在那工作。」
我看到那里似乎是一个科研机构,好奇地问道:「你是研究什么的?」
「不能说。」
我胸口感觉像被堵住了一样,有点喘不过气来。她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我不得不产生疑问:
「你和游戏里是同一个人吗?还有那些小作文……」
「Stop!」婉婉粗暴地打断我,「再提小作文我就弄死你。」然后她接着说:
「中午我得回单位,你附近找点吃的,下午可以到旁边商场逛逛。」
「我得走了。」说完,婉婉站起来,然后拿起咖啡,问我:「你点的什么咖啡?」
「拿铁啊。」
婉婉吧唧了一下嘴,面露不快地说:
「我不喝拿铁。」说完,她把拿铁往我面前一推,然后就径直出门了。
午饭过后,我便找到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,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外出的兴致。我给婉婉发了条信息,询问晚上有什么好吃的推荐,她告诉我说隔壁的商场里有家日本料理店很不错。
我告诉她,我对日本料理并不感兴趣,婉婉随即提议说还有一家牛排馆,食材都是高品质的。但我同样表示,我对牛排也不太感冒。
「你这也不爱吃,那也不爱吃,你到底想吃什么?」
「我就想吃点家常便饭,大碗白米饭,行不?」我带着一丝倔强回答。
「那附近还有家中餐馆,我们晚上就去那里吧。对了,记得早点去占座,五点半就得去,不然等我下班过去可能就没位子了。」
放下手机后,我美美地睡了一觉。醒来后,我洗了个澡,涂了一点酒店提供的雪花膏,这大概是我能做的最精心的打扮了。然后,我心情愉快地出门了。
当我再次见到婉婉时,已经是在餐厅里了。她身着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,露出的锁骨线条十分吸引人。她穿着凉鞋,雪白的脚踝若隐若现,让我意外的是,她戴了隐形眼镜,还贴了双眼皮,整个人看起来和中午时完全不同。
「姐姐,你这是特意换了身衣服?」
婉婉看了我一眼,解释说她们平时都会带一套衣服去单位,晚上回家时再换回来,毕竟谁也不愿意整天穿着工作服,那样会让人感觉精神紧绷。
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个劲儿地夸赞她好看,让她感到非常开心。
「对了,你为什么不吃日料呢?」婉婉突然问我。
「因为……」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坦白了,「因为我没吃过日料,不知道怎么吃,怕到时候出洋相。」
「那牛排呢?」
「牛排我倒是吃过,就是单纯不喜欢。」我突然想结束这个话题,感觉自己好像很土。
然后,我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,问她:「你说你家挺有钱的,那你爸妈是做什么的?」
我以为她又要说这个不能说,结果她告诉我她和她爸爸已经七八年没来往了,她爸爸以前是地产公司的总经理,现在应该是董事了。
「那你家大概有多少存款啊,是不是有几亿那种?」
婉婉白了我一眼,我知道问不出什么,就转而问她的工作。我当时对她的工作还挺感兴趣的,就问了她的学历,以及她是怎么进入这家单位的。
「科研机构对学历要求不低,但也不全是这样,很多时候要看你手上做过的科研项目。就拿我来说,我上高中的时候家里人就给我规划好了工作。比如高考考什么大学,大学里选修什么科目,然后去哪里留学,过程中需要做什么项目,这些都是规划好的。」
「不仅仅是工作,我的人生也是被安排好的。将来和什么人在一起,组建什么样的家庭,都是安排好的,我根本没有发言权。」
「你家里人这么强势啊,所以你一直没结婚就是因为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吗?你爸爸到底是什么人,沟通没用吗?」我忍不住问道。
「我爸?我爸是和我断绝父女关系的人。倒是我爷爷,他挺有名的,以前当过兵。」
「那你谈过恋爱吗?」
「你怎么那么多话?吃完了吗,吃完了就去把钱付了,等下我们去看电影。」婉婉说完,戴上口罩,站起来走了。
看电影的过程中,我试图牵婉婉的手,但她的反应比较冷淡,既不拒绝也不回应。然后我耍了个小聪明,抬起中间的扶手,把手伸到她的腰上,把她往我身旁靠了靠。
说实话,那个腰看起来挺软的,但真正接触到的时候才发现还挺有肌肉的,原来她说经常去锻炼是真的。
不过婉婉意识到了我的小心思,她也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……
于是我们两个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看电影,我掐着她的腰,她掐着我的腿,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。完事我脑子一热问了一句:
「科研这行是不是有很多秘密?」我刚问完,大腿就被狠狠掐了一下,我的手也没闲着,也狠狠掐了她腰一下。
「你要么就好好看,要么就给我滚回去睡觉!」婉婉真的生气了。
……
晚上 8 点 35 分,距离电影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,我和婉婉已经站在了酒店大堂里。
「你不上去坐坐吗?」
「不去了,回去了,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。」
「真不上去坐坐?」我有些执着。
「真不去了,我觉得挺不合适的。」
「又不干吗,你怕啥?」我继续问道。
「对啊,又不干吗,所以我更不去了。」
我被搞得有点绕,但我还是不依不饶:
「你不上去我就把你有 7 栋房的事情告诉国家。」
婉婉看了我一眼,然后笑着拉我走进电梯。
「小屁孩,是 7 栋,不是 7 套。举报的邮箱我回头给你,记得去举报哦。」
电梯里静得只剩下我和她的呼吸声,我偷偷瞄了婉婉一眼,她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,长裙虽然遮住了大部分风光,但那若隐若现的风情还是牢牢吸引了我的目光。
我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,婉婉注意到了我贪婪的目光,她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害羞还是生气,冷哼一声,急匆匆地走出了电梯。我像个小跟班一样,低着头紧随其后。
婉婉越走越快,突然停下脚步,回头瞪我时,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。
「在哪里?」她问。
「什么在哪里?」我一头雾水。
「哎呀,房间号啊!」她似乎比我还急。
「哦哦,我看看,1208……」我一边翻房卡一边看墙上的指引牌,「我们走错了,在那一头……」
进了房间,婉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。我承认我刚才的举动有些冒昧,但这种冒昧难道不是她想要的吗?
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直接扯掉了她脸上的口罩,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吻了上去。她稍微抵抗了一下,但很快就回应起来。不过,她的吻技明显生疏,远不如我现在的女友。
想到这,我不禁自嘲道:「渣男啊。」
吻着吻着,我把婉婉推向床,她倒退时看了一眼我中午睡得乱七八糟的床铺,眉头紧皱,但似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刚倒在床上,我就把她死死压在身下,开始上下其手。
「孙肖,」婉婉突然小声喊我,「别这样,不能这样……」
孙肖不是我的真名,而是我在游戏里起的一个自认为高冷的名字。被她这么一叫,我一下子就从刚刚的状态中挣扎出来。
我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庞,她也略带羞涩地看着我。说实话,女人再怎么保养,岁月还是会在眼角留下痕迹。
「我叫孙圣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真名,别叫我孙肖好不好,这也太煞风景了。」
「好的,无命。」她一边笑一边推开我坐起来,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。「回头我告诉你女友,就说你欺负我。」
「有病。」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于是接着问她:「今天不行?」
「今天、明天、后天,往后的每一天,都不行。而且我还来例假,那个啥,正好我去一下厕所。」
「40 岁了都快绝经的女人还来例假,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。」我笑着打量她。
她冷哼了一声没理我,趁她去厕所换卫生棉的时候,我开始脱衣服。我在大学里是篮球校队的,经常锻炼,自以为身材还不错。我有意放慢速度,让她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我的身材。
「你这是干吗?」婉婉出来时一脸惊恐地问我。
「换睡衣啊?不然干吗,我不睡觉啊大姐?」
「你这要胸肌没胸肌,要腹肌没腹肌,光着站在这里不尴尬吗?」婉婉嘲讽道。
算了算了,我还是赶紧换完睡衣,然后钻进了被窝。期间我让她上床,她嫌弃床铺太脏,连碰都不愿意碰。
「今天就在这里陪我呗。反正,你这种情况我也不好霸王硬上弓。」
「哦。」婉婉情绪似乎都没啥起伏。
「那你要不要睡衣啊,不然穿我的 T 恤衫,很大的,可以当着睡衣的。」我边说边跳下床开始翻自己的行李箱。
「不……不用了,我在家一般习惯……嗯,习惯裸睡……」说完她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我的床铺,「只是酒店的东西,太脏了……」说完她径直朝我走来,然后随手挑了一件「Hello」字样的白色 T 恤,然后去厕所换衣服。
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,她洗了脸漱了口,应该还卸了妆,一直盘起来的头发也放了下来,黑色的长发刚刚过肩,穿着白色 T 恤让人血脉偾张。
「那个……你这个衣服有点羞耻……」说完她手指着 Hello 里的字母 O,设计者比较调皮,把 O 设计成屁股样。
说完她就让我关灯,我刚关上灯她就钻进了我的被窝里。酥软的胸贴着我,安静的房间里只剩我俩的呼吸声。
「孙肖,抱紧我。」说完她就把头倚靠在我的胸膛上,我只能紧紧抱着她。
「能不能不要叫你……」
「好的,知道了,无命。」
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,我听见了她轻轻的抽泣声,我问她怎么了。她说:「你知道不知道『孙肖』这个名字,我在梦里偷偷喊过多少回?」
我说我这不在吗,她说你不是游戏里的那个带我看尽人间繁华、屠尽世间宵小的大侠,我喜欢的是那个长袖翩翩、衣冠楚楚的道长,而不是你这个既油腻又滥情还自以为是的细狗。
伤自尊了,彻底伤自尊了。我有些恼怒:「你说我是细狗?」说完我就推开她然后背过身子睡觉。
然后她赶忙从后面抱着我,问我有没有听过陈奕迅的《红玫瑰》,我当时脑子里一片嗡嗡的,一个大龄剩女大晚上不做春宵快意之事,反倒是搁这伤感 emo,而且你看看她满脑子装的都是啥。
然后她唱了起来:「从背后抱你的时候,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。」
我真的怒了,彻彻底底地怒了,这不是神经病吗不是。我说你到底要干吗,她突然用唇贴着我的唇,不让我说话,许久之后,她深情地望着我,但是眼神里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向远方:
「我给你讲个故事,你想不想听?」
我父亲经商有道,二十载风生水起,家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。
身为家中排行老二的女儿,上有姐姐,下有弟弟。我姐九十年代中专毕业,一跃成为教育界的新宠,那年头中专生可是香饽饽。次年,父亲跻身集团高层,咱家成了社交圈的焦点。我姐还没正式上班,就有人上门提亲。
我姐大学教书第一年,就嫁入豪门,成了领导家的儿媳。中专时她就对我说:“宛宛,想要自由,就得考大学,走得越远越好。”
出嫁前,我姐泪如雨下,虽那男孩家世显赫,人品也好,但我姐就是开心不起来。家里人以为她舍不得离家,只有我知道,她书桌抽屉里锁着一生的秘密。
那抽屉里,藏着无数信件,有封未寄出的信,寥寥数语:
“建国,这是诀别信。你别等我了,我要嫁人了。”
三年后,我高考成功,远赴北京,铭记姐姐的叮嘱,走得远远的。
在家人建议下,我选择了空气动力学专业。我明白他们的用意,姐夫在航空部门,他们想帮我一把。
高中时我成绩优异,可到了大学,强手如林,我不再是焦点,变得孤僻傲慢。我独自漫步校园,手捧《百年孤独》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。
大二时,校园对面开了家手冲咖啡店,老板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。我第一次去,他倚在吧台,手里拿着《红与黑》,见我进来,微微抬头,微笑着问我喝什么。
“你这都有什么?”我扫了一眼咖啡单。
“《简爱》?”老板问。
“嗯?”我一愣。
“你手里那本书,《简爱》,对吗?”
我点点头。
“那我推荐你喝拿铁,拿铁有苦有甜,像好的爱情。”
“好,试试拿铁。”
我坐在落地窗前,享受阳光。校园里人来人往,每个人都很忙,却又迷茫。
我在生命的每个缝隙,享受夕阳西下。直到有一天,老板问我要不要出去转转,他今天早下班。
我看他一眼,阳光下的他一尘不染,我被迷住了,毫不犹豫跟他出去,那是我们第一次聊那么多。
“我叫刘峰,你呢?”
“婉婉,他们都叫我宛宛。”
后来我们去了东湖公园,金色光辉映照湖面。我看着光芒消逝,像舞台剧落幕。
俊峰单亲家庭,父亲早逝,他和母亲相依为命。他热爱文学电影,成绩优异,高考也不错。但家中屡遭变故,母亲摔伤脊椎,只能卧床。为生计,他辍学照顾母亲。
两年前,他母亲不堪重负,投井自尽。当地居民捞起时,她手指乌青。
没留下遗言。
俊峰的遭遇让我心生南丁格尔情结,我日日陪伴他,治疗他的伤痛。我问: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?
他说看过《肖申克的救赎》吗?里面有句台词可以解答:生命就是要么忙于生存,要么赶着去死。
他带我去出租屋,用老旧DV机,一起看电影。
电影结束,俊峰向我表白,问我喜不喜欢他。
“我喜欢坐在你们咖啡厅落地窗前,但那里西晒,皮肤晒得疼。”
“我坐那里,是为偷偷看你。”
“你做的拿铁难喝,我为什么天天去?”
俊峰听完就吻了我,在潮湿昏暗、斑驳透风的出租屋,我把第一次给了他。
暑期回家,我和俊峰频繁通话,父亲起疑。他调查通话记录,了解俊峰一切,扼杀我们爱情。多次争吵无效,我被锁房,阻隔外界联系。
开学后,我没去大学,被安排去英国留学。我不知道俊峰是否联系我,电话显示注销。
去英国后,父母安排一切。我想起姐姐,难道我宿命跟她一样?我的青春,最终被锁抽屉?
抽屉?信件?
我想起可以写信,知道咖啡店地址。写信曾被我嗤之以鼻,如今视作神明。
欣慰的是,俊峰回信。信中知父亲找过他,劝他死心,威胁关咖啡店。我对父亲芥蒂加深,在线全职美工不接家人电话。
我和俊峰信件往来,虽需二十多天,等待难熬,却是我在英国最快乐时光。我们甚至私定终身,我允诺回国就结婚。
直到半年后回信,打碎幻想。我像跪地小丑,祈求家人尊严。
回信前半俊峰写:
婉婉,对不起。
我不是托付终身的人。
咖啡店关了,请忘我。
后半父亲训斥,姐姐、母亲、弟弟署名。
女儿,你和混混苟且,败坏门风,让我们抬不起头。
思想龌龊,行为不端,立即回来。
我看着信,笑哭,哭笑。
时光荏苒,八年未回家。
心全放课业,本硕连读,留校当老师。母亲看我两次,弟弟一次,姐姐未见面,保持联系。父亲,八年无联系。
天不遂人愿,父亲没忘我,强行调我回国。
回来时,父亲举办盛大欢迎仪式,顺带过生日。那天知父亲成董事长,宴会非富即贵。我见父亲白发,难过。
父亲握我手:
这些年爸爸不对,工作忙,没去看你。
泪水噙眼眶,见父亲苍老面庞,当年决裂争吵烟消云散。我亦为人母,体谅父亲难处。
过几天航空研究机构招人,去试试,多问你姐夫。
谢谢爸爸。
宴席中,父亲带家人敬酒,刻意明显。
这是孙伯伯,同事。孙晨,儿子,国土局正科级。
加联系方式,年轻人多聊聊。
姐夫夸孙晨,催促存号码。孙晨要存,我不动。姐夫不耐烦,催报号码。我冷笑,上台,拿话筒。
首先感谢大家参加生日宴会。这八年英国不易,学到主宰人生。
绝不允许人干涉我生活。
还想说,母亲抱我,泪出,声音颤抖:别说了,给人面子。
宴会人退场,台上母亲和我痛哭。
姐夫:英国学了不少东西?
火气上,谁都有资格训斥,唯独你不行。
对,第一不能嫁给你。
姐姐:宛宛,发什么疯!
发疯?问这些年日子,全职太太?围着孩子、老公?
想教书育人,结果呢,大学闲职。
建国呢?给梦想、未来建国呢?
母亲推我,耳光,痛心里。
那男孩叫俊峰吧?父亲问。
就是给你未来的二流子,他现在在哪儿?
知当年怎么让他离开你?
以为至死不渝,可笑,允诺恢复学业,就同意离开。
对了,忘说,临走前他有请求,完成就永不骚扰你。
你猜请求?
小畜生,丧门辱家,猜啊!
父亲撕我头发,推下舞台。
倒地,头发乱,鞋跟断,钉子扎腿,血涌出。
他要五万块,五万块!
滚,永远别进陈家,断绝父女关系。
「你这长篇大论的,不就是想告诉我你不爱喝拿铁?」
婉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,瞪着我:「你这啥脑袋,我讲了一大堆你就记住这个?」
「他还把你的清白给夺走了。」
「你就别没完没了的了,行不行?」婉婉显然有点动怒了。
「看来你们家这毛病遗传,你爸喜欢用钱破坏人家的姻缘,你也是。」
婉婉听我这么一说,叹了口气,转过身去,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:「看样子,跟你这种小屁孩真是没法聊。」
没过多久,我就听到婉婉轻轻的呼吸声,估计她是睡着了。那时候我正值青春,旁边睡着一个虽然年纪不小但身材保持得不错的富婆,我辗转反侧,睡不着觉,便想在贴吧发个帖子:
「旁边躺着一个年纪不小但身材不错的富婆是啥感觉?」
我想了想,又加了几个形容词:
「旁边躺着一个年纪不小但保养得当,身材完美的富婆是啥感觉?」
看到贴吧里网友们热情的回复,我在手机前笑开了花。
可能是我动来动去,按键声音太大,婉婉很快就醒了:
「你能不能别打字了,声音太吵了。」
我看着手机,那时候还是机械键盘,触屏还没普及,打字会发出噪音。虽然苹果4已经火遍全球,但我这个穷屌丝买不起。我正想解释,婉婉一把抢过我的手机:
「你在跟哪个小姑娘聊天呢?」
她看到了那个帖子,问我:「这个叫朕射你无罪的楼主是你?」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承认了。
「反正我也睡不着,正好跟你聊聊,你们男生眼里,多大的胸算大胸?」
「……」我一脸懵逼,「不是,大晚上的咱就别聊这个了。」
「我就是好奇。」她说完,身子就靠了过来,「你说说,我这个算多大。」
「君子慎独,你懂不懂?想成为圣人,得先控制欲望。」
「你有病吧,整天说些文绉绉的屁话。」我有点不高兴,婉婉想找一个有文化、有涵养的男朋友,而我只是一介热血青年,自然入不了她的眼。
「咱俩盖一条被子,你这样我很烦。」
「那你帮我解决啊。」我无耻地笑道。
「滚!」
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,对婉婉说:「要不你再讲个故事,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?」婉婉表示对我没兴趣,不想跟我这种土包子讲故事。
我还想再问,婉婉说她困了,就侧过身睡了。
我也朝她相反的方向侧过身去,看到手机时间已经快凌晨4点了。在我们那,凌晨4点天已经蒙蒙亮了,但这里还是一片漆黑。
临睡前,我看到QQ有个未接消息,是女友昨晚10点发的,问我什么时候回去。看我不回,她又发了一个「?」
「不好意思,昨晚睡得早,这不凌晨就醒了。我明天下午坐飞机回去。」
我想了想,觉得回复得有点问题。
「如果按你昨晚的时间回,那应该是后天下午回去。」
看着这两行奇怪的回复,我确定我脑子出问题了。合上手机,我就沉沉睡去。
清晨,我被一阵哗哗的水声从睡梦中唤醒,睁眼一看,身旁空无一人。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发现连被子都不见了,更让我惊讶的是,洁白的床单上竟出现了一抹红色。
我当时就懵了,心想昨晚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,再说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。
「哦,我想起来了,她姨妈来了」,我一拍脑袋,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准备解决一下生理需求。没想到,我竟看到姑娘一丝不挂地蹲在地上,似乎在用力搓洗着什么。
「你在洗什么东西啊?」我一边上厕所一边好奇地问她。谁知她突然尖叫一声,然后迅速关上了浴室的门。
「孙圣,你是不是有病啊?我在洗澡,你开我门干嘛?」
唉,这会儿总算记得我名字了。我连忙解释道:「我可没开你的门,我进来的时候门就是开着的。」
「那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,跟鬼一样。」婉婉看起来还是很生气。
「你洗澡的水声那么大,都把我吵醒了,你还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就见鬼了。」我反驳道,然后又接着问道:「你刚刚在搓什么呢?」
「没什么,等会儿你就知道了。」
洗完澡的婉婉,头发湿漉漉的,水滴从她的发丝滴落,弄得房间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水。我先是花了20分钟看她吹干头发,又花了10分钟看她晾衣服。
然后,我决定再花一个小时看电视,因为按照她这速度,估计两个小时都很难出门。
「衣服给你洗了,这套衣服我先借用一下,你穿昨天的那件吧。」婉婉一边晾衣服一边对我说。
「什么?你怎么就征用了?」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婉婉,她依然穿着那件白色T恤,但好像不是昨天那件印着「Hello」的,裤子也穿上了我的牛仔裤。
「她穿这个不嫌大吗?」我心想。仔细一看,她竟然用头绳把腰和裤脚扎了起来,看起来还挺合身的。
「不是,那衣服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洗啊?就因为那个O是屁股你就不穿了?」
「不是,那个衣服昨天弄脏了,不好意思,回头我送你一件新的。」婉婉莞尔一笑。
「哦,那被子也脏了吗?我今天早上其实是被冻醒的。」
「是的,我把它丢到门外了。另外,你可以收拾一下,准备出发了。」婉婉坐在椅子上,饶有兴趣地托着腮看着我。
我迅速脱掉睡衣,立马套上昨天的外套,然后开始找我的裤子。找来找去,发现我的裤子好像穿在了婉婉身上。
「我说我的裤子去哪了,你快脱下来给我。」我做出一副即将扒她裤子的动作。
「哈哈哈哈,不行。」婉婉一边说一边躲开我的攻击,然后她把她的长裙扔给我,「你穿这个。」
「这玩意我怎么穿啊,再说我也穿不上啊。」
「你把我的长裙系在你的腰上,就当大花裤衩用……」婉婉快要笑出声了。
「不行不行不行,你自己的衣服你穿走,把衣服换回来!」我边说边朝她走过去。
婉婉一下子躲开了我的追捕,然后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了一句:「不行,昨天吃的中餐,味道太大。」说完她立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。
我在电梯里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,婉婉虽然戴上了口罩,但是我知道她在偷偷地笑。出了酒店大门,我立马拦下了酒店附近的的士,一下子跳进后排,婉婉随后打开后门微笑着看了我一眼,然后摇了摇头,关上了后车门。
随后她坐到了副驾上,我立马双手扒着副驾的椅背上,「咱们等下去哪?」
「当然陪姐去挑几件合适的衣裳。你这衣服穿得我实在不舒服。」
「买衣服难道不是给我先买吗?」我几近哭丧地叫道,「我现在这样子怎么陪你去嘛。」
我在春熙路基本上把脸都快丢光了,婉婉带我去的都是女装店,而且那一排都是女装店。每到一个女装店,我就先躲进换衣间,换衣间时不时会被别人打开,门只要一打开,开门的人必然骂我是流氓。
然而即便是一排女装店,婉婉也没找到几件适合自己的衣服。
大约两个小时之后,婉婉终于把我的裤子还给我,就在我想要换上的时候,婉婉笑着说:
「别换了,前面有几家男装店,我给你买点新的。」
「出来这么久你终于干了点人事。」我不满地回答。
和挑女装不一样,婉婉挑男装的速度特别快,她甚至没怎么打量我就能看出我的尺寸,而且从头到尾没让我试一件衣服。
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,我们走了差不多五家男装店,上衣买了十几件,下身也买了五六件,还有不少外套。
「不不不,婉婉,别买了,我拎不动了……你这太多了。」我拦住还想往下一家男装店跑的婉婉。
「那行吧,我们去吃点东西。」
「不是,你给我买这么多衣服干吗,花了多少钱啊?」我刚问完就看见婉婉深情地看着我,眼神里似乎有一点点忧伤,她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,埋下头浅浅地说了一句:
「也不知道这段孽缘什么时候结束,我干脆把你明年的、后年的、大后年的、大大后年的衣服全都买了,也不枉……不枉我对你的……一往情深。」
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:「你要离开我吗?」
「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,先去吃饭吧,那里有家火锅店不错,我们去吃火锅吧。」
「可是我想吃这个。」我指了指路边的肯德基。
「你真是个土包子,跑成都居然吃肯德基。」不过婉婉还是没拂我意,陪我吃了顿肯德基。
下午的时候我寄存了衣服,婉婉带我在春熙路上乱逛,我们手牵着手,宛如一对情侣。
这期间我的 QQ 不知道响了多少次,我知道是我的女友在找我。但是此刻的我,已然把她抛于九霄云外了。
婉婉突然挣开我的手,然后迅速跑到一家手机门店前,然后跳着招呼我过去。
她拿着苹果 4,问我喜不喜欢,我说喜欢是喜欢,就是屏幕太大了。然后婉婉二话没说,直接刷了卡,把手机递给我的那一刻:
「以后你晚上和那些水友聊天的时候就不会吵着你女朋友了。」
我拿着手机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,于是我把手机还给她,我说如果你想着要离开,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补偿我,那你还是都拿回去吧。
她拿起手机端详了一会儿,然后又去刷卡,立马买了一个白色的苹果:「这样我们俩就成双入对啦?」
「你那三星手机我看还八成新呢,你这就换手机了?」我直呼有钱人的世界看不懂。
「和你凑一对嘛,你看这个多漂亮,我都舍不得拆掉。」婉婉浅浅地笑了一下,「对了,你什么时候回去?」
「应该是明天……明天下午的飞机。」我打开钱包翻了一下里面的订单,拿出来确定无误后,「对,明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。」
「我可能那时候不能陪你了。要不然你改签一下?今天晚上也有航班的。」
「你这么着急让我走啊?」不祥的预感又笼上心头。「我不走,我还要你陪我。」
「主要是我明天要出差嘛,上午我就得出发,而且这次去要好几天。宝宝你别生气嘛,那我明天请我朋友送你去机场好不好,我真的有事。」婉婉直勾勾地看着我,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。
「那就听你的吧。」
「那……你想不想去国色天香玩?」婉婉突然睁大眼睛问我。
「那是什么地方?」
「游乐场,大型的游乐场,可好玩了,我闺蜜每次来这我们都去玩。」
「你要记得给我拍照哦,就用你的新手机给我拍,拍得好看点,我要传到 QQ 空间。」
“姐,头一遭坐这玩意儿,心里直打鼓,能靠着你点儿吗?”我一坐上那过山车,身子就止不住地抖。
“这可不行,咱俩都被安全带捆得死死的,你想让我怎么蹭过去?哈哈,要是带手机上来就好了,给你拍个照,瞧你现在这怂样。”
“姐,说真的,咱们还是下去吧,我实在是有点怕。”
可她压根就没再搭理我。记得她起初是死活不肯上过山车的。问她为啥,她总是避而不答,我就以为她是怕了,还一个劲儿地鼓动她上车。
结果,事到临头,我倒成了胆小鬼,而她,那个开始找尽借口不上车的人,现在却在座位上欢呼雀跃。
“都38岁的人了,还这么兴奋,真是的……”我话音未落,就被甩飞了出去。整个过程我都是紧闭双眼,只听见周围人的欢呼和尖叫声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过山车终于停了。
我看见她捂着胸口,脸色时青时红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好像说不出话来。
我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,她闭着眼,脸色还是不太好。这时我已经缓过劲来了,精神头十足,就调侃她:
“你不是说你经常和闺蜜来这儿玩吗,怎么坐个过山车就吓成这样了。”
“看来你是真的不行,难怪刚才死活不肯上车,不过开车前你那得意劲儿去哪了?虽然本少爷一开始有点怂,但你看我现在,一点事儿都没有。”
我话音刚落,就看见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然后眼神又温柔地沉了下去:
“年纪大了,玩不动了。”
后来我们决定玩些不那么刺激的项目,比如旋转木马啊,海上碰碰车之类的,期间拍了不少照片,照片里的她很美。
婉婉可能还是受了过山车的影响,后面玩的项目都显得有点儿力不从心,脸色也一直不太好,我就提议早点回酒店休息。
婉婉没同意,让我继续玩,她说她希望我玩得开心。后面玩的那几个稍微刺激点儿的项目,婉婉都是在下面看着我,我说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妈妈看儿子一样,婉婉笑着纠正:
“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。”
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,我看她一直用手捂着领口,就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挡风,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说了声谢谢。
很遗憾,那时候的我,没听出那声谢谢里的一丝遗憾。
到了酒店楼下,婉婉说她先去药店买点东西,让我别跟着。我心想这大晚上去药店能买什么,难道是那个?
事实证明我想多了,人家根本就没那意思。
洗完澡后,我一个人躺在床上,婉婉从药店回来没多久,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我。
“你去药店买什么了,我还以为买那个去了。”
“你说的那个是哪个?”婉婉一笑,我就明白她在装傻。
“今天行不?”
“今天不行。”
“我明天就走了,你就从了我吧。”我哀求道。
“怎么从,浴血奋战吗?”婉婉调皮地看着我,“要不等你下次来吧?”
“不行,我忍不了那么久。”
“那,你说咋办?”婉婉说完,微微一笑。
看到她那样子,我再也忍不住了,立马扑上去,开始疯狂地脱她的衣服。婉婉让我别急,她说她去洗个澡再来,然后让我吃下她刚买的药。
“这是什么药?助性的?”
“滚。”婉婉生气地说,“这是安眠药,我刚也吃了一颗。你晚上打呼太吵,这药能让你安静会儿。”
我看着那颗白色的药片,然后咽了下去,自言自语道:“你 TM 不会噶我腰子吧?”
婉婉直接扔了个枕头过来,“滚!”然后就去洗澡了。
……
完事之后,婉婉躺在我怀里,笑着对我说:
“明天一大早我就得走,要是血迹弄脏了被子床单,你得自己去洗哦。”
“那是打扫阿姨的事。”
“对了,婉婉,我有件事要问你。”我接着问道,但让我意外的是,我说完这话后婉婉有点愣神,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
“你是叫我吗?”
“对啊,怎么了,我叫你婉婉你不习惯吗?”
“有点,你一般都叫我姐姐。”婉婉回答道。
“那我以后叫你婉婉好不好?”
“不好,你还是叫我姐姐吧,或者叫我慕晚(慕晚是她游戏里的名字)也行。”
我当时脑子有点蒙,“可是我就想叫你婉婉啊,婉婉,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?”
“不好,叫姐姐。”
“姐姐。”
“诶。”
“你那几栋楼怎么回事?”
“没完没了是吧?”
“能分我一栋不?”
“滚,那是我弟的。”婉婉瞥了我一眼。
“你弟弟是地产开发商啊?”
“嗯,楼转我名下的。”
“干吗转给你?”
“套贷款。”
“啥意思?”
“小孩子不懂,问那么多干吗?反正这几天就得转回去。”婉婉轻声道。
“为啥转回去?”
“我最近状态不太好。”
“你刚刚状态挺好的啊。”
“孙圣,你给我滚。”
…………
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11点了,婉婉一大早就应该走了,偌大的房间没有一点生气。我只知道自己睡得很沉很沉,应该是安眠药的缘故,头还一直疼。
等我缓过劲来,看到房间已经被婉婉收拾好了,我的衣服行李她也帮我打包好了,我还仔细看了一下床单,发现没有血迹。
“难道她趁我睡着之后就下了床,然后就没上来过?”我突然打了个激灵,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腰子,还好还在。
我立马给婉婉打了电话,她跟我说12点有人来接我去机场,我听她声音有点弱。
“你怎么了,声音那么小。”
“哎,我大清早就出差,昨晚上又被你折腾,累得很正常嘛。”在寒暄了几句之后,婉婉挂掉了电话,在挂电话之前她千叮嘱万嘱咐,让我登机前一定要给她一个电话。
你人呢,咋不回我消息?
我挺担心的。
你咋用苹果登录的?
是不是把肾卖了啊?
……
翻着手机里女友发的一条条信息,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。昨晚上趁她洗澡时随便回了两句,把她给哄了:
“没事儿,我玩得太累了。”
“放心吧,我明天就回去,我先睡了,晚安。”
婉婉的朋友来接我,快12点半了,她说路上堵。然后问我认不认识她,听着声音,我觉得她就是婉婉游戏里的闺蜜。
“孙肖,你听不出我声音吗?”
“哎呀,别叫这名字,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没想到姐姐声音好听,长得也漂亮。”
“别叫姐姐,我比你大不了几岁。”
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游戏里的事。她说她和游戏里的情缘掰了,那人PvE和一离经花好上了,还说她没女人味。
“我怎么没女人味了?我玩和尚就没女人味了?”
“姐姐人美心善声音好听,是他没福气。”
“你嘴真甜,难怪婉婉喜欢你。”
一提婉婉,我也好奇了:
“你俩咋认识的?”
“婉婉?”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周婉婉……你们现实中不认识?”
“哦哦哦……”她好像明白了,“认识,我们现实中也是闺蜜。”
“那你游戏里跟我说你们没见过?”
“她让我这么说的。”
我有点懵,不知道她啥意思。
“那你们咋认识的?”
“我们是同学,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大学同学。”
“哦哦,那你们在英国呆挺久吧。”
“嗯,她去了两年多,我是她燕大的同学,她走那两年我可想死她了。”
两年?不是说八年吗?
我脑子里全是问号,“那刘峰你认识吗?”
“那渣男啊,我们都知道,挂科太多被退学。后来还是婉婉求她爸帮忙,才保住学籍。”
“那男的在咖啡店打工,一拿到钱就去赌,婉婉给他不少钱。后来他爸强行拆散,走时还跟他爸要了五万。”
“不是,婉婉这事儿也告诉你……”
不对劲,完全不对劲。我思绪全乱了,打开新手机,胡乱翻看,发现相册里照片都没了。
我立马给婉婉打电话,脑子里太多疑问。
“飞机要起飞了吗?”婉婉问。
“没,我还没到机场,我发现手机里照片都没了。”
“哦,我给你删了……”
“为啥删啊?”我满脑子问号。
“我怕你女友看见,对你俩不好,哎呀我现在忙,等下打给你。”说完她就挂了。
到了机场,时间有点赶,换登机牌,托运行李……等一切搞定,离登机时间也不远了。我坐在候机大厅,手里攥着新手机,看着空空如也的相册,心里有点不舒服,但还是会想:
“还替我隐瞒女友,她人还挺好。”
登机前我给婉婉打电话,她没接。我发信息说我登机了,她回我一路顺风。我刚想回信息,空姐过来让我关机。
……
落地后,婉婉发信息:“对不起,忘了我吧。”
我全身发麻,这啥意思?我疯狂回拨,电话忙音,意识到被拉黑了,婉婉删光了所有联系方式。
我狂奔回家,开电脑登游戏,她账号好几天没登了,我发了很多私信。
“如果你介意,我现在就去分手。”
“婉婉,别离开我好不好?”
放下电脑,看到行李箱,我意识到什么,打开,在新衣服下面,藏着未开封的白色苹果,上面还有封信。
见信如晤。
这两天我很开心,谢谢你。
但我不得不告诉你,其实我并不喜欢你,请不要再找我。
我之前一段失败的恋情,让我对爱情抗拒。直到游戏里遇见你,一开始我防备心很重,因为前面的伤痛历历在目,我无法接受现实中的你。
但你第一次来成都,我偷偷去火车站见了你,只是没勇气现身。你离开后,我意识到无法接受没有你的世界。
所以我骗你来成都,见到你后我明白,我爱的是游戏里的你,我幻想的你,你和意识中的他差太多,我爱的是孙肖,不是孙圣。
好好对你女友,手机给她吧,你俩才是一对。
祝幸福。
……
我觉得天昏地暗,给她打电话,她说在楼下等我。
“我想你了,就来看你。”
我像游魂一样下了楼,女友看见我,跑过来,看见我手上的苹果。
她捂着嘴,特别吃惊:“给我的吗?我说你怎么不理我,原来是准备惊喜。”
说完紧紧抱住我。
我想起那晚,她抱着我哭唱:
“从背后抱你时,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。”
尾声
毕业后我在网络公司上班,一次出差成都,忙完去领事馆。
“请问有叫周婉婉的工作人员吗?”
“查一下,没有。”
“她6年前应该在这工作过。”
“6年前也没有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思绪涌来。看向第一次见面的星巴克,现在是超市,她曾一眼认出我。
又想起离别那晚,我叫她婉婉,她迟疑,她闺蜜对这称呼陌生。我明白了:
“或许‘婉婉’这名字,都是编的。”
我走在街上,回忆撕裂又重合,疑问浮现。
想了很久,拨通她闺蜜电话,说我在成都。
我们约在春熙路日料店见面。
“她现在还好吗?”
“还行。”
“她不叫婉婉吧?”
“嗯,她叫李沐婉,和游戏名很像。”
“不在科研机构工作?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她闺蜜笑,“她说在科研机构工作?”
“不过她那时工作离那挺近,在附近银行工作。”
“她家世那么好,父亲董事长,也骗我?”
“没骗你,她家和她姐夫闹僵,科研工作吹了。”
“她说38岁,也是骗我吧?”
“她和我同龄,怎么可能38,38哪有那么年轻?”
“就是一场谎言。”
“也不是,她说38岁,是我们约定。”她闺蜜情绪低落,“沐婉沉迷游戏,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。查出心脏病,医生定制治疗计划,说能保十年。住院时她笑着说,十年够了,十年后38岁,和我做一对死三八。”
“生病后要多休息,但她沉迷游戏喜欢你,天天熬夜,身体垮了。有次难受,我送她医院,救回来,没住半个月又找你了。”
“她说游戏里找到小奶狗,要看着,不然跟别人跑了。”
“她不去送你,一是舍不得分别,二是要办住院,继续治疗。”
她心脏不好?那天游乐场,过山车后她脸色难看,捂领口,我以为怕冷,把外套给她。她去药店是买药?
时空抽离,似乎回到离别那晚,沐婉看我睡死,挣扎坐起,按胸口写信,收拾行李,放手机,我看见一。
“你常和她坐过山车?”
“是的,她喜欢玩,生病后不能去了。”
“我最后一个请求,”我盯着她闺蜜。
“什么?”
“带我去见她。”
……
推开病房门,沐婉戴氧气面罩,阳光下很美。她看见我,苍白微笑。
“沐婉,”我握她手,“我来戳穿你谎言。”
“你美化恋情,偷六年时光。”
“这一次,帮你圆谎。请给我六年,给你完美恋情。”